但此刻正是子时极深之夜,山高月小风寒露重,乌蓝的天穹隐隐有几片薄云缓缓移动,苍溟的岗峦在虚渺的微霭中起伏不定,仿佛无数魍魉魃魅倏来倏往窜伏跳跃。幽黯阴沉的枫树丛在微风中不安地动来荡去,甬道旁那些巨大的石雕人兽也随树时起时伏,伴着枫林似歌似哭又似哗笑的喧嚣,显得分外阴森。乾隆一路都无话,策鞭攒行,眼里一片恍惚,心中时而茫然,时而又觉得莫名的凄冷落漠。眼见前面密密麻麻的火把,一匝火线围成一个椭圆,半斜在山坡上,似乎谁用金笔在黝黑的大屏上画了一圈,乾隆便料是被围的观枫楼所在了,心里又是猛地一个沉落。果然尹继善在侧旁扬鞭一指,说道:“前头就是了!”
一众人加鞭飞驰,顷刻便到观枫楼前,刘墉早已得报,火把丛中满脸油汗迎上来,正要行礼,乾隆一摆手道“免了”。便下了那匹菊花青坐骑。尹继善滚鞍下来便问:“情势怎么样?”刘统勋一边踏镫子下马,吩咐刘墉道:“小声传令出去,所有火把全部熄掉!你这叫什么?薄薄一个圈子亮给易瑛看!她们武艺精强,选一处突出去,你圈子跟着套她?”
“是!”刘墉忙答应一声,传出号令,折身回来说道:“楼上四女一男,燕入云背上挨了黄天霸一刀,伤得不轻。那个韩梅也被黄富清刺了一刀,易瑛三人都带轻伤。现在据楼死守,不肯答话。我想,这么死死围定,待到天明一拥而上生擒他们。夜里不能混战,容易给她可乘之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