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爱大自然,其次就是艺术。
有时她会想起汉内太太跟自己的谈话,但总的来说,她并没有太去在意它。她思忖着,要不要对阿尔班提一提这件事。阿尔班对自己的不得人心向来毫无察觉,这让她感到很纳闷儿。但她又害怕如果告诉了他,他以后行事都会显得忸怩、不自然。他从未注意到俱乐部里那些人的冷漠。他让他们觉得羞愧,继而感到不舒服。他的出现往往会造成一些尴尬,但快乐的他一向对这些毫无感知,仍然愉快、热忱地对待所有人。事实上,他总是(叫人感到奇怪地)察觉不出他人的感受。阿尔班似乎从来意识不到,殖民地的人们,政府官员、殖民者和他们的夫人们也是人。他总把他们视作一场游戏中的小卒。他和他们一起欢笑,一起开玩笑,对他们既亲切又容忍。安妮笑着对自己说,他就像是个预备学校的校长,带着小孩子们出去野餐,并极力想要营造出其乐融融的气氛。
她觉得将事实告诉他可能并不恰当。他做不到假装糊涂,而她却欣喜地意识到这对她而言却很容易做到。对这些人还能怎么做呢?来殖民地的那些人都像是二流学校出来的家伙,生活并未教给他们什么。五十岁的人看起来仍像是年轻小伙子。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喜欢酗酒。他们也从不读什么有价值的书。他们的抱负就在于成为一个与众人毫无差别的人。在他们看来,一个人的最高荣誉便是被人们称道为好人。如果你对精神世界感兴趣,你就是个道学先生。他们把生命都耗费在相互忌妒和琐碎的猜忌之中。而那里的可怜的女人们则是被淹没在各种微不足道的相互敌对里。他们所营造出的圈子比英国最小的镇子都要狭隘。他们总是假装正经,满怀恶意。这样的人不喜欢阿尔班,那又有什么关系呢?他们可能必须容忍他,因为他有很强的能力。他人很聪明,并且精力充沛。他们不敢说他没有很好地完成他的本职工作。在他所任职的每一份工作中,他都可称得上是成功的。凭借其敏锐的感知力和想象力,他总能明白当地人在想些什么,并能让他们乖乖地去做事——这是其他处在他那位置上的人办不到的。他有语言天赋,会讲当地的所有方言。他不仅知晓政府官员的普通语言,并且也熟知那些更为优美的语言,因此偶尔能作一些让长官们感到满意并留下深刻印象的礼仪祝词。他也很有组织能力,这似乎是他的一种天赋。他不惮于承担责任。在适当的时候,他可以成为任何地方的常住居民。阿尔班很喜欢英国,他的父亲是个陆战队准将,已战死沙场,尽管他父亲没有留下多少财富,却有许多颇具影响力的朋友。他总是高兴地带着反讽似的语气提到他的父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