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秀竹没有听小胡的, 自己骑自行车去了城区。在电影院门口,她看着一对又一对的年轻人进进出出,心里怪怪的。其实,她想约小胡看《花样年华》,是因为她知道那是一个分手的故事,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去说,或者说,她决心要离开,但还没想好到底怎么跟小胡讲。何秀竹要离开,但这个决定不仅仅关乎爱情,更关乎她的不甘心:我就这么过一辈子了? 这有什么意思? 其实她哪里知道什么是有意思的,就是感到不满足,感到不对,一切的一切都不够准确,都似是而非。何秀竹一直能感觉这一点,可到了现在才承认。
从带她的隋师傅那里,何秀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将来可能的生活。隋师傅毕业后到工厂,嫁给了一个同事,然后穷尽一生都没有离开过,她自己对此颇为满足。可是何秀竹不行啊,一辈子困在工厂和操作间里, 跟一辈子待在农村种田有什么区别?
现在,她攒了一点点积蓄了,心里有了底,一时半会儿不会饿死。她想,回老家去,从最开始出发的地方再一次开始,从自己的轨道被改道的地方再一次开足马力,甚至,回到更早更早的时刻,她第一天上学的路上,跟每个遇到的人都说:我要考大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