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一章 借阴寿
刘班头儿和师父相继坐下，继而，刘班头儿看了一眼已经疯傻的二人，不禁摇头惋惜道：“芳哥和小凤仙从前可是省城大剧团的台柱子，如今在我们吉祥剧团居然疯了，实在是可惜，实在是可惜啊！他们可都是盛名一时的传奇，可惜这个世上还有几个人能够记得住他们的名字，还有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啊……”　　此刻，落芳芳和小凤仙尽皆被女鬼九月红吓傻了，乃是真正的疯傻。刚刚刘班头儿着人请了郎中来，似乎也无能为力，再加上师父探过他们的脉象，也只是摇了摇头。　　“戏，唱了几天了？”　　师父皱了皱眉头，沉声向刘班头儿询问道。　　“哦，已经连续唱了四天，还剩下三天了。只是，只是我们这两位台柱子都……接下来的戏，真不知道让人来救场了啊！”　　刘班头儿一脸苦涩的向师父说道。“恐怕吕老先生只能再请别的剧团来了！”　　“不行，来不及了！”　　哪知师父紧锁着眉头，沉声又道：“戏必须唱满七天，一天也不能停下来。否则……恐怕会出大事！”　　“这，这是怎么话说的？李道长，只是唱个戏，没有这么严重吧？”　　刘班头儿错愕的看着师父，问道。　　“刘班头儿，这不是一场简单的鬼戏，而是一场祭礼！一场，能够救吕老先生的祭礼，如果这场祭礼不能如期进行下去，恐怕吕老先生的命也就无存了！”　　师父轻叹一声，一脸无奈的向刘班头儿解释道。　　“什么？怎么会这样？对了，吕老先生做寿，为什么要办这样的祭礼？为什么要给鬼唱戏呢？老人家做寿不应该是欢天喜地的大喜事吗？怎么……怎么会这样呢？”　　刘班头儿此刻一脸的疑惑，其实不单单是刘班头儿，就连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，自从拿着师父写的对联送到这戏班子开始，我都像是在做一场很长的噩梦。　　至于吕老先生家究竟出了什么事，为什么吕老先生要在做寿的时候给鬼唱戏，还要做什么祭礼，我是一筹莫展。　　此刻，我和刘班头儿一样，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师父。　　师父闻言，不禁轻叹一声，说道：“此事说来话长，究其缘由，恐怕要提起吕老先生早已过世的母亲。吕老先生的母亲，曾是寨子里的一位神婆，行的是巫蛊之术。老人家虽行医大半生，但奈何老来得子，还未等吕老先生长大成人，老神婆便已近古稀之年。于是，老神婆卜算出自己的寿数将尽，无法抚养孩子长大，或许是一点自私之心，让老神婆动了借阴寿的主意！”　　“借阴寿？”　　我怔了怔，且忍不住呢喃道：“传闻阳寿不足，可借阴寿续命，但这么做，因果甚大，一步踏错，将是万劫不复！”　　“七谷说得没错，借阴寿这个说法，我也听说过，但也只是听说过而已。世上很少有人精通此法，因为使用过这种秘术的人，早已不在人世了，据说对后世子孙非常不利！”　　刘班头儿说着，不禁诧异的看向师父。　　“你们说得没错，借阴寿本就不是正途，自然是有着很大的妨害。”　　师父微微点头，应承了一声。　　“这么说，阴寿是借了？”　　刘班头儿微微眯起双眼，道。　　“不错！”　　师父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，紧接着又说道：“俗话说，鬼寿长不长，阴山三千丈。借阴寿便是借鬼寿，而能够借鬼寿的地方，也只有阴山。阴山之鬼，鬼寿最长，但阴山之门，每年只开一次。老神婆算准了阴山之门打开的时辰，便过阴去了阴山。阴山有善鬼三百六十类，有恶鬼七百二十类。须带一捆金丝线，一端缚于手腕，另一端，则是缠绕在阴山之上，如若金丝线变成白色，便是遇到了善鬼，如若变成黑色，便是遇到了恶鬼！”　　“也就是说，如果金丝线变成白色，就是借了善鬼的鬼寿。如果变成黑色，就是借了恶鬼的鬼寿。这么说，老神婆应该借善鬼的鬼寿，因为善鬼毕竟是善类，如果招惹了恶鬼，后果可想而知……”　　我皱了皱眉头，沉声呢喃道。　　“嗯，用金丝线的目的，也正是如此。只不过……”　　师父的话说到一半，便停顿了下来。　　“那老神婆究竟借了善鬼的鬼寿，还是恶鬼的鬼寿？金丝线到底是变成了白色还是黑色啊？”　　刘班头儿用力的抽了两口旱烟袋，忍不住向师父追问道。　　“金丝线的颜色，始终都没有变化！”　　哪知师父竟是回答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。“金丝线没有变颜色，便是无法确定是善类还是恶类。然而阴山一行，每年只有一次机会，也可以说，每个人的一生，也仅能去一次。因为阴山之上的阴气过于凝重，普通人的魂魄即使能够过阴到达阴山，也很难呆上一时半刻，更何况是向里面的老鬼借寿。老神婆的机会只有那一次，在没有确定善恶之前，她还是选择了借寿！”　　“那，那到底是……”　　“刘爷爷，我觉得这个结果已经很明显了，老神婆借的寿数，一定是恶鬼的寿数！”　　我不等刘班头儿说完，便是忍不住插嘴道。“如果是善鬼，怎么会让后辈人吕老先生受这么多的罪？还要五年做一次寿，还要把做寿办成祭礼，如此折腾，不是恶鬼还能是什么？”　　“嗯，如此说来，倒也在理。可，可怎么就惹上了恶鬼呢？”　　刘班头儿听了我的话，却是点了点头，继而又一脸不可思议的摇头呢喃道。　　“非但是一只恶鬼，更是一只最为凶猛的阴山恶鬼，最终还是欺骗了老神婆的眼睛。老神婆请鬼入瓮，却也是请来容易送走难，在知道是阴山恶鬼之后，她本不想再继续借寿，但已经晚了。那个时候，老神婆已经没有能力驱邪除鬼，只能和那阴山恶鬼打了一个商量，借了五年的寿数！”　　师父停顿了一下，接着又说道：“五年的寿数，其代价是不可估量的。与恶鬼做交易，总是得不偿失，所以，老神婆只能答应那阴山恶鬼的所有条件！”　　“什么条件？”　　刘班头儿微微皱起眉头，乃是全神贯注的望着师父。　　“其一，是永享大祭，每年阴山大开之时，阴山恶鬼便可来到吕家享受祭祀大礼。而这七天鬼戏，便是唱给那阴山恶鬼听的。其二，便是吕家子孙的命，只能由阴山恶鬼来取，也就是说，吕老先生什么时候死，得由他说了算！”　　师父说到这里，不禁扭头看了看刘班头儿，又说道：“吕老先生此刻，正躺在床榻之上，奄奄一息。如果这七天的鬼戏唱不完，祭礼便不能完成。那时，阴山恶鬼必然会前来索取吕老先生的性命！”　　“仅仅用五年的阴寿，便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，唉！”　　刘班头儿摇头叹息道。“对了，芳哥和小凤仙都已经变成这样，指定是没法唱了，可是戏班子没有他们二人，还真就支棱不起来啊！”　　“这么说，明晚的戏，便不能继续开场了？”　　师父紧皱着眉头，道。　　“唉！”　　刘班头儿摇了摇头，但很快又抬起头，说道：“不过我们可以借人，只要在明晚开场之前借到人，戏还能继续唱。嗯，最近的戏班子在黑水沟一带，他们的台柱子魏小楼倒也有些名气，只要把魏小楼借来，这个麻烦似乎也能够解决！”　　“黑水沟距离这里有多远？”　　师父问道。　　“约莫三十里山路，如果现在就出发，明天上午应该能够赶到。再马不停蹄的赶回来，天黑兴许也能到。虽然有些乐观，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！”　　刘班头儿颤颤巍巍的装了一锅烟丝，随即便是向外面喊道：“六子！”　　常六闻言，忙走了进来，道：“啥子事？”　　“你带上几个人，马上去黑水沟一趟，把魏小楼请来。记住，他无论开什么条件，都答应下来。这次哪怕咱们不赚钱，也一定要把这个事情给吕老先生办好喽！”　　刘班头儿急急的向常六催促道。　　“嗯！”　　常六重重的点头，随即便是转身走了出去。　　师父闻言，立刻站起身，道：“七谷，我们马上回寨子。刘班头儿，这里就交给你了，明晚无论能否按时开场，你都要派个人到寨子通知我一声！”　　“好好，李道长尽管放心，无论如何，明晚我都会让人给你报信儿！”　　刘班头儿连连点头道。　　师父应承了一声，转身便是走了出去。我临走之际，不禁向刘班头儿关切的说道：“刘爷爷，这里刚刚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，您也要保重身体才是。如果实在不行，也不要硬撑，毕竟您的年纪……”　　“没事没事，你放心的和你师父回寨子，刘爷爷这里不会有事的，放心好了！”　　刘班头儿微笑着向我安慰道。“再说我们这些跑江湖的，本就是这么个营生，不过你放心，我会照顾好自己的，虽说年纪大了点，可还算硬朗，呵呵！”　　“嗯！”　　我深深的看了刘班头儿一眼，当即跟随师父离开了戏班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