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江湖郎中的同样信任既害死了孙子,又为祖父掘下了坟墓,但其中也有尽想掩饰年老体衰的那种胆怯心情。卢森堡先生不时地感觉大脚指头有点疼痛,来蒙莫朗西时就犯过一次,弄得他又是失眠又是发烧的。我大胆地说是痛风,卢森堡夫人还训了我一通。元帅先生的那位外科医生兼仆人硬说不是痛风。便用止疼膏把患处包扎起来。遗憾的是疼痛真的止住了,因此,再疼的时候,当然就使用止了疼的那同样的方法。由于体质渐亏,疼痛一次比一次厉害,药量也就相应地加大了。卢森堡夫人最后总算看出这是痛风,便反对使用这种没有道理的治疗方法。可是大家都瞒着她,因此,卢森堡先生由于自己的过错,一心想治好自己的病,反而在几年之后死去了。不过,咱们先别把这种种不幸提得太前了,我在这个不幸之前还有好多好多的不幸之事要叙述哩!
奇怪得很,不知怎么搞的,我所能说的和做的,似乎都注定要让卢森堡夫人不悦,即使在我一门心思地想保持她对我的好感的时候。卢森堡先生接连不断地感觉到的疼痛使得我更加记挂着他,因此也记挂着卢森堡夫人,因为我始终觉得他俩总是相濡以沫,夫唱妇随,所以只要对其中的一位有感情,就必然会对另一位也有感情。元帅先生渐渐老矣。宫廷事务的辛劳,事事都得操心,再加上老是陪侍狩猎,特别是每年有一个季度要去军中,鞍马劳顿……凡此种种,需要有年轻人的精力才行,可我却看不出有什么可以支撑得住他身居高位所需的精力了。既然他的种种官衔将要分散掉,而且他死了以后,他的宗族也就随之湮灭,那还有什么必要去继续一种其目的在于封妻荫子的辛劳生活呢?有一天,只有我们仨时,他开始抱怨宫廷生活之劳苦,一副相继痛失亲人而心灰意冷的样子,我便壮着胆子跟他说到退休的事,以西尼阿斯向皮洛斯所提之忠告[4]劝诫于他。他长叹一声,未置可否。可是,卢森堡夫人一见只有她和我两人时,便怒气冲冲地驳斥了我的忠告,看来这一忠告把她给吓坏了。她还说了一个理由,我觉得很有道理,于是我就不再重弹劝他退休的老调了。她那理由是,长期生活在宫廷中,已养成了习惯,习惯成了自然,而且,就是在此时此刻,对卢森堡先生来说,这也是一种排忧遣愁的方法,而我所建议的退休,对他而言,不是休息而是放逐,其无所事事、烦恼愁闷、忧伤悲痛,很快就会要了他的老命。尽管她应该看得出来我已被她说服,应该相信我对她许下的诺言,相信我会恪守自己的诺言,可是她似乎对此始终很不放心,而且,我记得打那以后,我同元帅先生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变得日渐稀少,而且几乎老是有人前来打搅。